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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恩情難以為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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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恩情難以為報4

龐子牧走了之後, 屋內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駱蘅看著江晏深因為修補靈脈而越皺越緊的眉頭,低聲問道:“真有那麽嚴重?”

江晏深:“不一定。要看情況。”

駱蘅:“什麽情況?”

……這得要看這位柔弱的‘謝姑娘’想要將事情鬧到哪個地步。

他抿著唇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可這一舉動在駱蘅看來卻有了另一層意思:說不定謝姑娘的情況比他說的還要嚴重。

她沈默片刻, 忽然道:“師兄, 其實謝姑娘說的一些話, 我是讚同的。”

或許是江晏深這些天的表現與在門派中的鐵面無私不同, 亦或者駱蘅對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有些旁的看法,無論如何,這是她頭一回與江晏深, 與旁人進行類似於交心之類的談話。

江晏深意識到了這一點,便沒有將其扼殺在繈褓, 順著她的話問道:“你是指哪些?”

“……沈清辭固然聲名狼藉, 修習詭道術法引得不少人爭相模仿, 攪得玄門烏煙瘴氣。可在虞青滅門這一事上, 她並沒有做錯。就事論事,不該因為她的身份而忽視她的不公。”

江晏深:“嗯, 我知道。”

駱蘅又道:“若她只是一介無名之輩,今時今日, 怕多的是討伐虞青和天心門的人吧。”

江晏深:“但你要知道, 若她只是個無名小卒, 莫說報仇了,怕是連當年的真相、參與其中的人, 她都沒有辦法查個清楚。”

但憑她蒼白無力的指控,誰會采信?

沒了搜魂, 又拿什麽作為證據?倘若她修為普通,籍籍無名, 又怎能將這些人集中到一處?假如他們聽了她的遭遇後要她大度,化幹戈為玉帛,一笑泯恩仇,她又能如何?

待事情平息,虞青前來報覆,她不是對方的對手,便會成為沈氏最後一個趕赴地獄的怨魂。

駱蘅原本想說,沈清辭既然能自創那麽多威力極強的術法,天賦定然不會差。

倘若選擇一條正道,像他們這樣,拜入某一門派之中,勤勉修煉,或許不會貿然丟掉性命。可徐徐圖之,慢慢謀劃。

可她轉念一想:這仇怨如此之深,根本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消弭的。屆時沈清辭不能得償所願,恐怕會離開門派,只身去覆仇。終究還是會走上背負滿身罵名的路。

駱蘅不由得想:這到底是誰的錯?

沈清辭閉著眼睛聽著他們低聲談論自己的事情,心裏無比平靜。

滿身罵名?她不在乎。眾矢之的?她也不在乎。

這條路是她十幾年前就已經決定好要走的,至於會面臨什麽,她也早就一清二楚。時至今日,已經沒有什麽能讓她停下腳步了。

-

醫修趕來後,已經平覆了心情的林修跟著姍姍來遲。

說實在的,他並未覺得自己對她出手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若說有錯的話,那應該是他沒有控制好自己的力道,才把事情給鬧大了。

謝湘此人,仗著他是門派弟子,覺得他不會隨便出手,便口無遮攔,出言不遜,故意激怒於他。

林修當時的確是氣昏了頭才會對她出手,可他卻並不後悔,只是不耐煩這後續要處理的事情。

醫修為沈清辭探了脈,面色詫異地朝站在門口的林修看了一眼:“這……”

駱蘅沈聲道:“你無需忌諱誰,直說就是。”

醫修言簡意賅:“很嚴重。”

“修補好她的靈脈得耗費上一些功夫,幸而山上有靈泉,輔以治療,或許能勉強修覆個七七八八。”醫修嘆道:“不過都是玄門中人,何故下這麽重的手?”

林修臉色青白一片,脖頸鼓起了青筋,在其他人的註視下,他忍不住為自己辯解道:“我下手根本就不重!”

龐子牧厲聲道:“這是下手重不重的問題嗎?你根本不該對她動手!”

林修難得被師兄訓斥,臉上有些掛不住,嘴硬道:“她身份可疑,又多次詆毀門主,我不過是小懲大誡!要怪就怪她自不量力,明明修為低下,還要來惹她不該惹的人!”

龐子牧閉了閉眼,額角青筋亂跳:“林修,你這次真的過了。”

往常他在門派中爭強好鬥便也罷了,自己是師兄,總歸要多讓著點師弟,加之師父溺愛,便由得他去。

可這種退讓的次數多了,倒教林修不知天高地厚起來,自恃身份,覺得自己是天心門門主的徒弟,門派勢大,可以不將那些散修放在眼裏,在外面也不知道收斂!

林修只覺得不可置信,龐子牧有多尊重師父他是最清楚的,方才攔著自己不許他對謝湘動手便罷了,竟然現在還對她的言行視若無睹!

他震驚地環視一圈,見屋內幾人皆用譴責的目光看著他,脫口而出道:“她到底給你們下什麽藥了?一個個地這麽向著她?”

江晏深也就罷了,就當他沽名釣譽吧,可龐子牧是怎麽回事?還有駱蘅,她不是不愛管閑事嗎?每次在四時宴上碰面,連個眼神都不肯給的!

沈清辭閉目養神,靜靜想道:這才哪到哪兒?

-

江晏深不耐煩聽這對師兄弟在自己房裏吵個沒完,便開口送客將人趕走了。

駱蘅本想留一留,幫她修補靈脈,但轉念一想:這麻煩是她自己惹的,知道自己靈力低微,就不該與林修正面對上,現下吃的苦頭也算是一個教訓。

於是她也離開了。

盡管早在他發現沈清辭在裝暈的時候就知道對方的情況沒有看上去那麽嚴重,但待人都走後,江晏深還是多嘴問了一句:“你的傷勢如何?”

沈清辭伸了個懶腰:“不要緊,林修那毛小子傷不到我,我不過將計就計,使了個障眼法而已。”

現下屋內只剩下他們二人,醫修是被江晏深‘請’走的,對方並未多問,麻溜地拎著自己的東西離開,連句多餘的叮囑都沒有。

沈清辭感慨道:“不過我原沒想過駱蘅會出手幫忙來著。”

江晏道:“她向來不喜歡不自量力的人。”

沈清辭道:“不過她卻是個拎得清的人,知道我為之據理力爭的那些並沒有錯,所以才願意在這種時候幫我一把。這麽想想,倒也不錯。”

她說罷,笑嘻嘻對江晏深道:“多謝,又幫了我一回。”

江晏深道:“我的人情是需要還的。”

沈清辭哼笑:“難道我就沒有幫你?”

江晏深忽然道:“虞千洵是不是你的人?”

沈清辭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沒能反應過來:“啊?”

江晏深道:“精心安排住處,各方面配合你的行動,山莊內的人任你差遣……難道不是嗎?”

那日玉千覓與紀緋君動手時,通知其他人回來的傳訊煙花究竟是不是她放的,在場的江晏深難道不清楚麽?

她根本沒空放傳訊煙花,是山莊內的人看準時機去通知的他們。

就連剛剛的那個醫修,對沈清辭都是無比配合且上心。

“哎呀,”沈清辭無奈笑道:“有些事情不用全部挑明的,大家心裏有數就好了嘛。”

江晏深:“隨口一問而已。”

沈清辭道:“好吧。不過說我的人有些誇張了,他只是願意幫我做一些事情,而我也會在他需要的時候出手幫忙,僅此而已。”

江晏深登時想到了什麽:“那玄陰珠……?”

沈清辭擺擺手:“我不需要那種東西,給他留著玩了。”

江晏深想了想,或許在虞千洵得到玄陰珠的時候,沈清辭就已經想好要怎麽“使用”它了。

紀緋君的揚名令玉千覓十分不悅,加之他本來就是個沒什麽底線的人,旁門左道又如何,只要能令他精進,什麽邪術詭道,他照修不誤。

可邪術終究於身魂有損,他若想要更上一層,必得有玄陰珠這樣的法寶在手中。

玉千覓此人還算是謹慎,不會輕易出手,而沈清辭的‘奪舍’又在背後推了他一把,所以一切水到渠成。

她說完,忍不住笑道:“你向我問這些,是在變相索取今日幫了我的報酬麽?”

江晏深又問道:“這次來浮玉山的人,都是你精心挑選過的嗎?”

沈清辭看著他,微微一笑:“不算。至少那些散修和家族子弟我沒有刻意去幹預。”

那就是說,三門門派弟子能來到這裏,卻是她故意為之。

江晏深:“為何?”

沈清辭晃著腳:“因為他們還年輕啊。”

江晏深難得沒聽懂沈清辭的話,卻也沒有再多問下去,有些話點到即止就好。

沈清辭自然不能一直留在他的房裏,況且她還有些旁的事情要做,又休息了片刻後便挪了地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龐子牧聽說後不久便匆匆趕來,不僅是要向她道歉,還想為她輸些靈力調養靈脈,以此彌補林修今日的所作所為。

這個時候耗費大量靈力給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其實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所以當他提出要這麽做的時候,連沈清辭都忍不住笑了。

這個笑容裏沒有任何的嘲諷意味,她只是單純的想笑。

她將龐子牧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見他坐下的時候動作微微有些不自然,後背有些僵硬地繃著,額角微濕,好似不太舒服的樣子。

她問道:“你那位好師弟對你做什麽了?”

龐子牧:“沒有。”

沈清辭看向從進來就仿佛憋著火似的許知澤:“他默不作聲就罷了,你也啞巴了?”

許知澤看了眼龐子牧,賭氣般別過臉去,道:“這事兒你問他吧,他不讓我說。”

沈清辭道:“這很難猜麽?你猜簡門主為什麽偏偏要派林修過來,而不是在門派中隨便選一位執事?”

許知澤:“為何?”

沈清辭:“那是因為簡門主知道,龐公子向來對他這位師弟沒有辦法,哪怕是被踩到臉上來,都會看在師父的面子上不與他計較。不僅如此,他想要做什麽,龐公子也管不了。”

“說不準,簡門主還會讓他這位徒弟來給龐公子一些警告,亦或是教訓,是不是?”

許知澤的臉色變了變。

沈清辭靠在床頭,抱著手臂歪著腦袋,悠悠道:“是戒鞭,還是戒棍?總不能光是罰跪吧?還是兩樣一起?”

相比許知澤的憤懣,龐子牧的反應顯得平靜許多:“謝姑娘猜的沒錯。”

那就是兩樣都有咯?

沈清辭:“原因呢?因為你幫我說話?還是詰問師長?”

龐子牧:“都有。”

沈清辭嗤笑道:“你那師兄沒有公報私仇?”

這下沒等龐子牧開口,許知澤就忍不住大聲抱怨了起來:“怎麽沒有?從前他犯錯,子牧掌刑的時候都會手下留情,可他倒好,記恨著下午的事情,又不敢再來找你算賬,就把氣全撒在了子牧身上,恨不得把他抽的起不來身!要不是我攔了攔,這會兒他怕是也要在床上養傷了!”

沈清辭故作誇張道:“這麽嚴重啊?那豈不是要痛死了?龐公子接下來可怎麽辦啊,萬一遇到危險豈不是沒有反擊的能力了?”

許知澤猛地一捶桌面:“無恥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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